水色夏祭(真遥)——19

19

今天天气出奇的热,即便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空气中依然热浪扑鼻。

遥一边叼着冰棒一边朝宿舍走,手里还提着鲜鱼屋刚刚做好的青花鱼套餐——他的晚饭。

他现在是一个人。

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真琴并不在他身边。

这个时间,真琴应该已经到北海道了吧?

下意识从牛仔裤口袋里翻出手机按亮屏幕,映入眼帘的是昨晚在庙会自己同真琴一起照的合影。

胸口出乎意料的,像贴了暖宝宝,暖洋洋的,遥觉得,把这张照片设为屏保这个决定果然十分明智。

“嗯?一条短信都没有?”

在发现收件箱里空空如也后,前所未有的失望袭击了遥。原本他出门几乎从来不带手机,这次之所以破例正是因为他想等真琴的联络。

明明说到北海道之后会跟我报平安的,真琴……难道是还没到吗?

调出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

都到了这个时间毋庸置疑真琴已经到达北海道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和他联络呢?对此,遥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也许……是因为太忙?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可能性,可遥还是难以自控地产生了闹别扭似的怒气。明明也可以由他这边主动联络真琴的,但他偏偏不想这么做。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遥连吃青花鱼套餐的兴致都减半了。

 

日月更替,夜幕降临,虽然白天太阳释放的热量此时已经减弱不少,不过大学宿舍楼依然像蒸笼里的小笼包,渐渐被蒸透了。

“好想……游泳啊……”

从哗啦啦的水声里传出了遥的声音,现在,遥正在淋浴。

大学宿舍里虽然有配浴室,不过想像在家时那样泡在浴缸里可是有点奢侈。

情不自禁用双手掬起水,遥将水淋到了自己头上。

果然他还是好喜欢水,见到水就会想起Free,想起游泳。

“好想和真琴一起去游泳啊……”

不由自主碎碎念起来,提到真琴的名字,遥嘴角用力向下撇了一下。

今天一整天,从早上到晚上,真琴始终没有联络过他,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起初他还可以用忙来为真琴找借口,然而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就算遥再信任真琴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真琴……”

关掉花洒,遥穿好睡衣用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念出了真琴的名字,回到房间的第一眼,便是看向静悄悄躺在书桌上的手机。

拿起手机,在仔细检查了未接来电和收件箱之后,他重重叹出一口气。

宿舍里,好安静。

仿佛连空气都不再流动,遥被搁置在一个真空的空间之中,孤身一人。

眼前的一切明明都是他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床铺、熟悉的书桌、熟悉的窗户、熟悉的夜空……可是……

好寂寞……

有生以来第一次,遥感到了寂寞。

宛如只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四面都是墙,而他,就蹲在盒子的中心,谁也不会来把他拉出去。

就连唯一那个对他不离不弃的朋友都……

“唉……”

再次叹气,遥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没用,只不过是真琴不在身边而已。

仅此而已。

这种比失去了水还要难受的感觉……

用力甩甩头,遥的手指灵活地动了起来。

无需翻出电话本里真琴的号码,那串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将手机紧紧贴在耳畔,遥还没听到听筒里理应出现的忙音,先听见了从自己的胸腔里传出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给真琴打电话时紧张成这个样子,究竟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遥不明白。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请在哔声后留言。”

“欸?”

五指连同肩膀在一瞬间僵硬,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琴的电话……打不通?

双眉紧蹙,他不甘心地又拨了几遍,得到的仍是相同的回应。

怎么回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爬上遥的后脖颈,遥噌地一下站起身,捏着手机的五根手指攥得愈发用力,连指关节都隐隐泛白。

难道说,真琴出了什么意外?

原本遥并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生性多疑的类型,可事关真琴,一种出自本能的恐惧将他整个人紧紧缠住——这感觉就像溺水,他快不能呼吸了。

“真琴……”

在宿舍里坐立不安了几分钟,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个人。

“喂,是渚吗?”

“小遥?”

电话那头传出了渚的声音。

“渚,你能联络到真琴吗?”

“小真?”

从语气上,遥听得出渚对于自己的提问一头雾水。

“怎么了,小遥,小真发生什么事了吗?”

意识到渚并没有和真琴联络过遥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渚说了一遍,他得到了如下回应。

“也许小真的电话坏了也说不定啊,小遥不用担心啦,小真又不是小孩子,这么慌张真不像小遥的作风呢!”

“渚……可是……”

认为渚的话不无道理但遥还是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对了对了,我帮你问下小怜吧!”

“好!”

遥知道渚和怜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多一个人帮忙总比少一个人强。于是,听筒里响起了怜由远及近的声音。

“什么,真琴前辈吗?我知道了,换我接电话吧!”

“嘿~原来小怜想和小遥单独聊天啊!”

“并不是那么回事!”

听到渚和怜习以为常的拌嘴,遥默默摇摇头。

“喂?遥前辈……”

终于,怜抢到了手机。

“是怜吧,真琴他……”

“嗯,我听渚说了,按照我的推理真琴前辈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才无法接电话的。”

“什么事……”

被怜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这么一说,遥的心脏瞬间揪紧。

“啊、别误会,我指的并不是意外之类的……”

听出遥声音里的紧张,怜连忙解释:“就是说……真琴前辈不是跟教授去出差了嘛,我听前辈们说过真琴前辈那个系的那位教授为人非常古怪,为了最重要的讲演搞不好会让学生们把手机关机什么的,这些可都是有可能的噢!”

“是、是这样的么?”

“没错没错,我的推理正确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所以请相信我,遥前辈、我啊……”

“喂喂,小遥!”

没等怜说完话,听筒再次被渚的声音霸占了。

“我在……”

“小遥,我觉得小怜说的很有道理耶,而且日本的治安还是很可靠的,日本的新干线也是很安全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哦、哦……”

僵硬地点点头,被渚和怜这么安慰,遥觉得自己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不过啊,真是好羡慕小真,有小遥这么关心他,若是换做我和小怜,小遥一定不会这么紧张……”

“欸?”

渚突然转换的话题令遥一愣,水蓝色的眼瞳不由睁大。

“不是的,渚和怜我也很关心……”

这句话遥并没有说谎,不过潜意识中就连他自己也不认为渚刚刚的话有错——对方是真琴的话,他所付出的关心的确会加倍。

“就算是这样,在小遥的心里小真也跟我们不同,总而言之,对小遥来说小真是特别的。”

“特别的……”

轻声呢喃这个词,遥莫名其妙陷入了沉思。

特别的……真琴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啊、小遥,不说了哦,我手机快没电了,反正你别担心啦,相信小怜的推理,小真不会有事的。”

啪嗒!电话挂断了,偌大的宿舍再次只剩下遥一个人的呼吸声。

闭上双眸,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发热的头脑终于一点点冷却下来。

“对小遥来说小真是特别的。”

耳边擅自循环渚刚刚说的话,遥心中突然有点乱。

扑通一下,他躺倒在床上,侧着身,半睁开的双眸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

“真琴……现在你在哪啊?”

 

成田机场。

轰隆隆——

一架巨大的客机缓缓降落,沿着两侧缀满灯光的飞机跑道滑行了一段时间。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机场里,悬在头顶上硕大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一行字:

21:30,QF2174,澳大利亚,东京,到达。

 

嗡——嗡——

“嗯?”

睁开惺忪睡眼,躺在床上打盹的遥听到了手机震动声。摸索着找到了就在床边的手机,当他看到来电显示后,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真琴!”

按下接听键的同时,遥大叫一声。

“啊……嗯、是我,遥。”

当听到电话那头的真琴一如既往,声音温柔得像海绵时,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再担心真琴是不是出了意外,取而代之的是遥喷涌的怒火。

“啊、抱歉,我本来刚下新干线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是教授他啊,把我们的手机都没收了,还不让我们开机,说是怕我们分心……真是对不起,遥,让你担心了。”

耳边萦绕着真琴真诚的话语,非常不可思议的,先前缠住遥的寂寞瞬间烟消云散。

事情果然如怜推理的那样,是因为真琴的教授。

肩膀向下垂,遥长出一口气,微微张开的双唇,吐出了水一般轻柔的话语。

“总之……你没事就好。”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对了,遥,你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晚饭?”

被真琴这么一提,遥才想起来他买的青花鱼套餐还被凉在书桌上。

“我买了鲜鱼屋的青花鱼套餐……”

“嗯,是遥最喜欢的。”

“可是忘记吃了……”

“……欸?遥!”

真琴的嗓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遥能够想象的出真琴露出了多么生气的表情。

“我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嘛,晚饭一定要好好吃啊!”

“哦、哦……”

没有说出自己是因为太过担心真琴才没吃晚饭,遥一味地点头附和。虽然是挨训,可只要听着真琴的声音,先前的惴惴不安便不会再来烦扰他。他还想和真琴多聊一会儿,哪怕只是维持着通话状态多一秒钟也好,对于如此怕寂寞的自己,他感到无所适从。

真是不可思议,身体居然因为真琴的声音而变暖……我、究竟是怎么了?

正在困惑之际,突然,他听到真琴说:“啊、是……抱歉遥,教授在叫我了,我先过去一下,一会儿再打给你。”

“……嗯……”

不自觉地“嗯”了一声,听筒里立即传来嘟嘟的忙音。

手机,有些失落地贴着脸颊缓缓滑落。

刚刚回暖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耳边没了真琴的声音,遥又一次被寂寞侵袭,不过好在,他知道真琴没事。

真琴,真是好忙啊……

垂下眼睑,他沉默半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啊……好饿……

扭头看向一直遭到冷落的青花鱼套餐,遥决定下床吃夜宵。若是他不好好吃饭,一定还会被真琴念叨。

嗡——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真琴!”

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遥拿起手机就叫出了真琴的名字。

听筒里显而易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一个令遥整个大脑轰隆翻个跟头的男声,传了出来。

“是我……”

蓝瞳瞪大,仿佛连手指尖都在刹那间被冻住,遥僵硬的唇费了好大力气才动起来,半晌,挤出了那个名字,那个理应被他忘记的名字——

“……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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