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

26

哗啦……哗啦……

望着一望无际的深邃海洋，若是平时，遥一定会有想脱掉衣服跳进去游Free的冲动！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没了那个兴致。

“那个……麻美子，这样真的好吗？在台场这种地方拍照片……”

脱掉T恤露出充满力量的结实上半身，真琴脸颊泛红，弱弱地问道。

虽说现在是晚上，可台场这种景点依然不乏游客，时不时就会有人向真琴他们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没问题没问题！景点就是用来取景的嘛！我的月色下美少年……”

说着，麻美子用双手捂住脸颊，陶醉的样子和先前动不动就挥拳头的女汉子简直判若两人。

真琴不由叹着气摇摇头，情不自禁地，一对碧瞳滑向遥所在的方向。

映在双眸中的是站在沙滩上的遥纤瘦的侧身，正面始终朝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都这么晚了，真不该折腾遥跟着他一起过来，可是……

脑海中响起遥的那句“我跟你一起去”，那被海风吹得降了温的肌肤一点点热了起来。

遥果然是因为担心我吧！

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真琴双眸微眯。

其实他应该好好和遥解释一下的，那位铃木麻美子是和他同系的同学，虽然性格又暴力又任性，不过不是个坏人。

“遥……”

这样想着，真琴趁麻美子在对负责灯光的同学做出指示时，走到遥身边。

“看样子他们会弄到很晚，不然遥你先回去吧，明天不是还有早课吗？”

“不要！”

扭头与真琴对视，遥拒绝的干脆利落。

没想到遥的语气会如此强硬，真琴不由愣了一下。

“没、没事的啦，麻美子又不会吃了我。”

误以为遥是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真琴苦笑着解释道。

“总之……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拍完一起回去。”

“遥……”

对遥的坚持感到意外，不过真琴没再说什么，若是抛开遥明天还要上早课这一点，他其实也是愿意和遥在一起的——

只要能看到遥，能站在遥的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真琴酱，你在偷什么懒啊，快点给我过来！”

见麻美子黑着一张脸冲他挥拳头，真琴无奈地低了一下头。

“那……遥，我过去了。”

依依不舍地收回黏住遥的目光，真琴回到了学生们搭建的临时摄影棚里。

在真琴转身之后，遥也转过身，面对着真琴高挑的背影。

这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真琴还真是……很受欢迎啊……

先不论那个麻美子是否喜欢真琴，光看那些摄影部的女学生们在见到真琴后眉开眼笑的表情，就知道真琴的人气有多高了。

眼睑失落地向下压了压，遥的目光从被人群遮挡的真琴的背影上滑落下来，埋进了沙滩里。

按理来说，真琴和他不同系，有自己的交际圈，有自己的同学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就是这些稀疏平常的小事却如同一根根细刺扎的他心脏疼。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为什么他不想放任真琴和麻美子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行动呢？

为什么看到那么多人围着真琴打转他会这么不舒服呢？

为什么？

缓缓抬起手，纤瘦的五指放在左胸上，胸腔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不由自主地，手指弯了起来，用力抓着胸口，弯曲的指关节隐隐泛白。

不远处，被麻美子和一群“工作人员”拥趸着，真琴正在摆POSE。就算现在是盛夏，但夜晚的海边还是足够凉，遥禁不住担心裸着上半身的真琴会不会被冻感冒。

真琴的身材真的很适合当模特……

视线不受控制地贴在真琴身上，遥发现身为模特的真琴和平时气质大不一样。

一举手一投足，连掀起刘海的动作都帅的一塌糊涂。

面对镜头的真琴，没有露出笑容。一双碧眼流露出有别于平时的桀骜不驯的眼神。

这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总是笑得很亲切的真琴，但……却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真琴。

不知不觉，心脏的跳动规律开始发生变化——

扑通、扑通……某种情愫在激烈地酝酿着。

见到面时会心跳加速，见不到面时会日思夜想，把真琴陪在自己身边当成理所当然，一旦真琴被别人抢走自己便会心烦意乱……

“这不就是……”

激荡着海浪的蓝眸，渐渐睁大。脑海中快速回放真琴和自己共有的点滴回忆，每一幅画面都视如珍宝。

猛然间，遥开窍了。

“难道说，我、对真琴……”

巨大的浪花拍到岸边，淹没了遥的喃喃自语。心脏紧张的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只是意识到自己对真琴的感情，遥就用双手揪住裤子两侧，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应景的，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真琴他啊……大概喜欢你。”

如果说，真琴真的像凛和佐藤遥说的那样，是喜欢他的话……

情不自禁扭头看向不远处被麻美子呼来喝去的真琴，遥双唇动了动，一双眼在惊喜与失落之间反反复复。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真琴就对他很好。

虽然他不善于表达，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正因为真琴一直都对他很好，所以他才看不透，真琴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只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只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还是说……

“怎么办……”

身体卸掉了力气，瘫软下来，遥烦闷地蹲下身。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

两眼盯着在月光下泛白的沙滩，他现在脑子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堆荒草，乱糟糟的。

如果……真琴也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呢？

疑问在缠住心脏的下一秒，遥便得出了答案。

难不成……是因为凛？

若是立场互换，遥也不认为自己会毫不在意地向早已心有所属的朋友告白。

但是……现在……

现在的他已经从凛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了，然而真琴却一如既往，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退缩，对他还是那么无微不至、百般呵护。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意识到自己像个女高中生似的不干不脆，遥不自觉地双手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无辜的沙滩。

时间转瞬即逝，真琴那边的拍摄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虽然麻美子总是各种吹毛求疵，不过照片拍的还算顺利，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

“OK！大家辛苦啦！”

“大家辛苦了。”

点头跟摄影部的学生们寒暄完，真琴第一时间转身寻找遥。

“呐，真琴酱，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居酒屋哟！”

衣领被麻美子拽住，真琴扭着脖子苦笑。

“我就不了，也不饿，而且……”

转回头看向蹲在沙滩上的遥，总觉得遥的身影看上去十分寂寞。

“抱歉，这次真的饶了我吧，下次我请客。”

“切！这可是你说的哈，还有……别忘了拍摄还没完，明天你还有一组主题！”

“嗯！”

用力点头，真琴再三保证后才从麻美子的魔爪之中解放出来。

“遥——抱歉，久等了。”

一边喊着遥的名字，真琴一边大步流星跑到遥身边，与此同时，遥站起身。

“怎么了遥……该不会是冻感冒了吧？你脸有点红……”

“我……没事……”

水蓝色的眼睛向一侧倾斜，遥有意避开真琴的目光。那份率直，很容易拆穿他伪装的镇定。

“拍摄……结束了么？”

“嗯，今晚的已经结束了，不过明天还要再拍一组……”

“还要再拍吗？”

“是啊……谁叫我之前答应麻美子了呢！”

从真琴口中听到麻美子的名字，遥两道剑眉蹙的厉害，双唇不由抿成一条线。

“怎么了？从之前我就觉得……遥好像有点不高兴……”

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下嘴唇上，真琴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没什么！”

转身迈开脚，遥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健步如飞往回走。

“欸，遥？等等我啦……”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真琴，急匆匆赶上去，和遥肩并肩。

海浪打在沙滩上，哗啦啦，响声充满节奏感，仿佛一切烦恼都会像被海水带走的沙子那样，大海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听着海浪所演奏的熟悉旋律，真琴禁不住想起从前，自己的高中时代，那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和遥并肩走在海边的沙滩上。

“呵……”

忍不住发出愉快的轻笑，真琴一双迷人的碧眼弯的弧度更加大了。

“有什么好笑的？”

扭头看向真琴，遥的语气可算不上温柔。

他已经因为真琴还要当麻美子的模特而气不打一处来了，结果真琴居然还在笑？！

“我啊……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事……”

“高中时……”

“那时，我们不是经常沿着海边散步和锻炼嘛！”

“哦……”

“总觉得……好幸福……”

萦绕在耳畔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融化掉。

遥不由心跳加速。

映在眼眸中的真琴，在笑，笑容如同拿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甜甜的。和善的八字眉染上了朦胧月光，翠色的眼瞳藏在弯成月牙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遥，禁不住看呆了。

幸福……

脑海中盘旋着这个词语，对此时此刻的遥而言，能看到真琴的笑脸才是最幸福的。

湿润的海风，吹到脸上，很舒服，深呼吸，还能闻到浓浓的海水味。

遥和真琴就这样保持沉默往回走，两人虽然没有聊天，萦绕在彼此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尴尬。

“真琴……”

走着走着，遥忽然开口。

“怎么了，遥？”

扭头看过去，真琴不知怎么，觉得遥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

“我……想吃青花鱼了……”

“噗！”

闻言，他掩嘴角笑了笑，回答：“好啊，那……这个时间鲜鱼屋应该还在营业，我们去吃吧！”

“嗯！”

遥点点头，心里不由想，能无条件对他的任性和心血来潮言听计从的人，也就只有真琴了。

其实从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自己离不开真琴，只不过他从没想过那份依赖到了现在居然转化为了恋爱。

稍稍倾斜视线偷瞄真琴，真琴的颈部线条长的非常漂亮，喉结好似涂了一层蜂蜜，散发出诱人的香甜，锁骨也精致得像极了艺术品。

顿时，遥全身的血液沸腾了，完全不受控制。

即便吹着凉丝丝的海风，也吹不走体内这股难耐的燥热。

“嗯？遥怎么在做深呼吸？”

见遥闭着双眼在用力吸气，真琴有点好奇。在他看来，遥这一整晚都说不出的奇怪。正打算再问两句，莫名其妙地，他挨了遥一记眼刀。

“别管我！”

明知不是真琴的错，可现在的遥只能把气撒在真琴身上，因为的确是由于真琴的存在才使得他整个人热得跟烤章鱼似的。

从善如流，真琴不再发问，选择在遥的身边做个安静的美少年。

虽说遥的态度有点糟，不过以他对遥的了解，遥并没有真生气，只要确信这点就足够了。

夜色阑珊，即便是台场海滨公园这种在白天人声鼎沸的景点，此时也沐浴着咸湿的海风，打起了盹。

一点点被海浪侵蚀的沙滩上，两串信步而行的脚印泛着清白月光，彼此靠的很近，渐渐朝向远方无限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