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

43

唰——

金灿灿的光芒无限放大，当这团光将黑子紧紧拥抱进怀里的时候，取回意识便是一瞬间的事。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先前的那一幕，黑子召唤出魔物，而魔物打碎了赤司所设置的结界。

双腿弯曲一下，黑子轻飘飘地从魔物身上跳下来，正好落到了黄濑面前。

“小黑子你没事吧？”

张开双臂将黑子抱在怀里，黄濑像只八爪鱼一样黏着黑子不放，只有直接触碰到黑子的肌肤，黄濑才能安心。

“黄濑君……”

虽然黄濑的身后站着青峰等人，而最大的敌人赤司也还虎视眈眈地浮在半空中，可黑子还是没有拒绝黄濑。

就像黄濑想他那样，他也很想黄濑。

明明分开还不到几个小时，这种思念却分分钟水涨船高。

嗅着黄濑的体香，黑子沉淀在心底的这股安全感，是除黄濑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在那个不知究竟是什么的时空中，只有黄濑能够唤醒他，将他的灵魂带回到现实。

果然，是他赌赢了！

双眸中亮起坚毅的光芒，对他和黄濑而言，这是最后的战役。

砰！

正在黑子和黄濑缱绻之际，一声巨响，炸碎了转瞬即逝的美好。

“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呢，哲也，凉太！”

抱着黑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躲过这一击，黄濑和黑子听到从上方砸下来的赤司的声音。

这声音，伴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感。

仰头看去，赤司的脸，在邪恶中扭曲着。

这扭曲，仿佛是人类罪恶的本质。

“时间还来得及……我会杀掉你们，然后把那边的那只怪物作为祭品……我要……毁灭全人类！”

疯狂的声音刚刚落幕，水无月的部下——根武谷永吉和叶山小太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瞬间冲到了黑子面前。

当！

火光迸射而出。

将光之剑一横，黄濑拦下了对方的攻击。那把犹如黄金打造的宝剑，正兴奋地颤抖着。和面对赤司时不同，根武谷永吉和叶山小太郎只不过是普通的强敌——追寻并战胜强者也是妖怪的一种本能。

弥漫在空气中的火星，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根武谷永吉的头顶上长出了两个锋利的角，而叶山小太郎也露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尖利牙齿和指甲。

他们二人早已妖化了。

然而，黄濑却毫无惧色，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实际上，黄濑早在来到八坂神社之前就已经妖化，不过妖化的只有他的力量，他本人，还是那个拥有模特般帅气外表的“人类”模样。

这就是他在阴阳师协会时学会的招数——以“人类”的姿态操纵妖化时的力量，以“人类”的意识将妖怪的能力融会贯通。

“如果还把我当成以前的黄濑凉太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倏然间，狂风四起，以黄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龙卷风拔地而起。这股令人战栗的力量，阻止了根武谷永吉和叶山小太郎的进一步攻击。

“小黑子……”

扭头想对黑子说“离我远一点”，然而转过身的黄濑看到的却是黑子正紧闭双眸，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般，周身腾起漆黑如墨的影子，影子似活物，咻咻飞向了魔物的所在地。

“好厉害啊，小黑子……”

本以为妖化后的自己已经拥有了保护黑子的力量，谁知黑子本人根本无需他的保护。

这就是……黑子一族……

再度睁开的眼瞳，仿佛改变了颜色，那汪水蓝，蕴含着包容天地的能量。不可思议的，黑子面不改色，站姿犹如一棵古松，即便是在多股强大力量的包围下，仍然稳操胜券一般淡定，那小小的身姿，看上去格外高大。

紧接着，他开了口：

“沉入地狱之魔界生物啊，吞噬暗影，斩断罪恶之锁链，以吾之身心为依托，以吾之血肉为食粮，战斗吧！”

唰！

淡淡的紫光裹住了黑子的身体，随着黑子咏唱咒文，旁边的魔物猛然有了反应。

“嗷——”

仰首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魔物血红的眼睛，亮了。

咚！咚！咚！

天空一下子被砸出了一个个窟窿，砸的赤司狼狈地东躲西藏。

“啧！”

为了躲避魔物猛烈的拳头，赤司不得已降落到了地面上。

“小赤司——”

嚓！

扭头的同时，有光刺进了眼瞳里，那是光之剑的剑刃将将擦过他的脖颈。

赤司不禁蹙眉。

有血，流了出来。

即便光之剑并没有直接划破他的皮肤，但剑气还是使他受了伤——这是复活后的水无月，第一次流血。

面前，是笑的从容自信的黄濑，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毋庸置疑已经成长了。

不知怎么，赤司感到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那样难受。

“你们这些家伙……不要太得意忘形！！”

一声怒吼，与此同时红得发黑的雾气一点点从赤司的脚底板往上爬，犹如两条弯曲的蛇，呈螺旋形状，紧紧围绕着他的身体。

这股力量，非常不祥。

顷刻间，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电闪雷鸣。

“什么啊，这是……”

黄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是出于妖怪自保的本能。实际上，水无月作为人类恶意的集合体，也是站在妖怪世界顶点的生物。没有哪个妖怪的邪恶能够与水无月比肩，因此当水无月真正散发出那股邪恶时，也没有哪个妖怪会不胆怯。

“不要怕，黄濑君！”

突然，身后响起如水般淡雅干净的男声，这声音唤醒了黄濑因恐惧而畏缩的内心。

“小黑子……”

回过头去，黄濑看到的是黑子率直的目光，那目光里包含着坚不可摧的意志。

狂风，肆无忌惮地刮着黑子的短发和狩衣，却刮不走黑子淡定的话语。

“水无月……是以负面情感为食粮的妖怪，我们对它的力量越恐惧，它就会越强大。所以，不要怕黄濑君，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式神！”

“……”

双唇动了动，最终黄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

黑子说的有道理，而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面前释放出邪恶力量的赤司，真的很恐怖，超出想象的恐怖。宛如有无数从地狱而来的怨灵缠绕在赤司的身体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风，变了味道。

随着月亮被黑暗整个吞没，盘旋在八坂神社上空的气流，渐渐的，被赤司的不祥之力染成了血红。

呜——

耳畔萦绕着哭泣般的呻吟，听得黄濑等人浑身发毛。情不自禁的，他向黑子那边靠近几分，拉住了黑子的手。

黑子的手，意料之中，很凉、很凉。

即便头脑清醒地明白不能被赤司、被水无月的力量所左右，然而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这种原始的恐惧并非说抛弃就抛弃得了的。

这时，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攻过来的赤司，有了动静。

他面带微笑，将右手，举了起来。

缠绕着他的螺旋状黑雾迅速聚集到了手掌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黑色球体，球体是活的，从里面不时涌出粘稠的长着人脸的物体，紧接着，悠然清澈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忠实的仆人们，让这群乌合之众见识一下你们的厉害！”

呜——

哦——

眨眼间，从赤司右手心托举的球体中冒出了无数怨灵，一个接一个，朝向黑子等人袭来。

“哇，这什么玩意，好恶心！”

当一只通体漆黑仿佛流着脓的怨灵飞到火神面前时，火神顿时一阵反胃。

“没工夫抱怨了……”

话音刚落，迎面一个飞踢，青峰立即双臂交叉挡在面前，只听一声咚，闪烁着雷电的结实双脚蹭着地面滑了好远一段距离。

“切！”

抬起头，冒着怒气的青色眼瞳中映出了敌人的身影，是根武谷永吉，长着角的根武谷永吉。青峰心知肚明，根武谷永吉他们是水无月的部下，当水无月力量达到顶峰之时，这些部下的力量也会跟着增强。

真是不好对付……

咬咬牙，青峰和火神对视一眼。

“啊~啊……小峰被打了呢！”

叼着美味棒站在一旁，紫原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

“敦，你倒是帮帮忙啊！”

从衣袖中抽出三张符，冰室一边说一边将符向上一扔。

刺啦一声，三张符构成的正三角形之间发出电击，阻止了正在向冰室和紫原攻来的叶山小太郎。

“切，还挺行的嘛！”

叶山小太郎笑着说道，下一秒，锋利的指甲一下子变得更加长了。

“不过……”

嚓！

由雷电织成的盾牌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眨眼间叶山小太郎就冲到了冰室面前。

“啊！”

锋利的爪子刺痛眼膜，冰室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闪现在面前。

“走开——”

咚！

大臂一挥，紫原将叶山小太郎打飞出去好远。

“那么小只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好烦啊……”

说着，他慵懒地回过头看向一脸惨白的冰室。

“小室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

点点头，冰室在紫原转回身的同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虽然平时总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但作为式神的紫原是绝对靠得住的。

就这样，青峰、火神与根武谷永吉对峙，紫原、冰室与叶山小太郎对峙。

而赤司，已经来到了嘶吼着的魔物面前。

“小赤司，你想干什么？！”

被无数怨灵紧紧缠住，黄濑分身乏术，连高高举起的光之剑都遭到了怨灵的侵蚀。

“赤司君！”

健步如飞跑到赤司前方，黑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符，身后是那只被召唤出来的庞然大物。

“不打倒我的话，魔物是不会受你控制的。”

话音刚落，魔物就像回应黑子的力量一般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接连喷出黑色的球体，球体具有强酸，在砸中赤司脚下时将地面腐蚀得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哼！”

冷冷一笑，赤司虽然躲避的轻松，但内心却对魔物恨得牙痒痒的。

他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若是其他妖怪或阴阳师攻击他，他完全无需躲避，然而，面前这只魔物的力量远远超出想象，那是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力量。

果然，哲也才是关键么……

将怨灵集中到面前挡住魔物的攻击，赤司向前伸出右手，与此同时，勾起优美的唇角。

“没办法了……哲也，你还是去死吧！”

咔嚓！

突然从右手长出的利剑一剑劈中了黑子，黑子的身体顷刻间在眼前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