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泽村纪次……”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跳,御堂将视线移到名叫泽村的男人的照片上,照片中的男人身着黑色西装,挂在脸上的笑容满是不怀好意的算计。
这就是传说中的面由心生?
“没想到你吃起醋来表情居然这么可怕。”
克哉绕过办公桌向御堂走去,嘴里还不忘笑吟吟地调侃。
御堂皱着眉没搭理克哉,只是默默地挥笔在那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的,连签字的动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
克哉嘴角噙笑,果然在他眼中御堂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接过那份与终身雇佣无异的合同,他心中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安稳感。虽说手段不算光彩,可御堂终究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先说好,我到你这里来工作,你得给我两天时间找公寓搬家。”
听到御堂一本正经的声音,克哉笑着耸耸肩,说:“公寓的事不用担心。”
“这话什么意思?”
见克哉笑容狡黠,御堂有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该不会想……
“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轰隆!
脑子里一声惊雷,他就知道佐伯克哉这个男人没安好心。
居然用的是命令型,佐伯这家伙就这么有自信么!
御堂不禁在心中嘀咕。而这时,透过微微反光的镜片,克哉已经将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淋到了他的头上。
“你知道的,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磁性霸道的声音,和声音的主人如出一辙。即便被克哉气到肺炸御堂依然没有还击的武器,他就像一名手无寸铁的士兵却硬要和武装齐全的战车对战一样,无异于以卵击石。
半晌,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说:“你就这么放心我进你公司?”
“什么?”
“我是说,你就不怕我趁机报复你么!”
“报复我?”
克哉无所谓地推推眼镜,回答得更加自信。
“你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
沐浴在克哉笃信的眼神中,御堂心里不禁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为自己做担保,佐伯怎么就能对他如此信任?难道佐伯真的这么了解他?
“在工作上你是绝对不会偷工减料的,否则就不是御堂孝典了。”
克哉转身随手拍了拍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这些就是你今天下午的工作,做完后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克哉知道这些理应是一个人三天的工作量。他并非出于对御堂的压迫,恰恰相反,会这么做完全是基于对御堂能力的信任与肯定。
如果是失忆前的御堂一定明白他的用意,然而失忆后的御堂会不会觉得他是存心找茬呢,他不得而知。
对这个一片空白的御堂,他必须重新去了解才行。即便有了眼镜,但有些事,是他本人而不是眼镜能做到的。
看着超负荷的工作量,御堂只是轻松地笑了笑。
“我记得在MGN时你曾经在我手下做过事吧?”
不知御堂怎么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克哉实事求是地点点头。
“那时我是什么样的上司?”
“这个嘛……”
难得御堂对过去产生兴趣,克哉也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与御堂的初次邂逅。那次邂逅谈不上多愉快,却令他刻骨铭心。
嘴角翘起咸涩的弧度,他实话实说:“那时你坚决反对将新产品交给我们8课,在我和本多的恳求下好不容易你才答应,可是又提出不切实际的销售目标,所以我就去求你了。”
“然后……”
“然后,你让我招待你。”
“招待?”
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御堂总觉得克哉在说这个词时脸上洋溢着奇妙的奸笑。
招待啊……
额头突然疼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逝,只是那画面太过模糊,叫他无法辨认。
办公室中的气氛突然变了,而克哉的声音也变得魅惑而危险。
“当然,那不是普通的招待,你原本是打算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的,说真的,作为上司来说,你绝对比我冷血、残酷上百倍呢!”
两眼笑成了两道月牙,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御堂的肩膀上,那只手轻易地从线条优美的肩膀滑到了价格高昂的领带上。
“我们之间的一切可都是从那次招待开始的……”
仿佛被克哉性感的声音迷惑了心智,御堂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晕眩。
“佐伯!”
当那只手不安分地摸上他的喉结时,他不由得出声制止。
“你当时对我说的招待,就是这种意思哦!”
注意到御堂的脸越来越红,克哉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虽然刚刚他有把御堂吃干抹净,不过情欲却不知餍足,哪怕只是闻到御堂的气味就会蠢蠢欲动。
要不要再来一次呢?
吐着温热气息的嘴唇缓慢地贴上御堂蜜糖色的颈项,距离御堂越近,他听到的心跳声就越鲜明。
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起,平淡无奇的声音此时却变得罪大恶极。没来得及吃到“饭后甜点”的克哉抿起嘴唇,狠狠垂下的嘴角明确表达着他的不快。
“请进!”
打开门的瞬间,藤田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和平时大不一样,可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他也不好说,最终他只能把这种变化归功于御堂的归来。
“佐伯先生,铃木制造的社长来了。”
“我知道了。”
打发掉碍事的藤田,克哉在回到工作岗位之前不忘扭头叮嘱满脸通红的御堂一句:“你的办公室就是这里,晚上下班后等我。”
砰!
在办公室大门再次关上的瞬间,御堂重重叹出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同侵犯过他的男人一起工作了,不知道这是幸抑或是不幸。
夜晚悄然而至,华灯初上,夜色阑珊,装点着彩灯的道路旁,五星级酒店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没想到你是这么会享受的家伙啊!”
坐在高级包厢中,轻轻摇晃水晶高脚杯中的红酒,御堂望了半天夜景,才将头转向对面的克哉。
优雅地举起自己的高脚杯和御堂碰了一下杯,克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这是为你准备的,庆祝你回来工作,奢侈点也是值得的。”
“喂,别把我当成好骗的女高中生!”
呷了一口红酒,御堂正色,眉宇间拧起的麻花染上严肃的痕迹。
“我可不会忘记你对我做过什么!”
“呵呵!”
克哉轻笑两声,“明明就失忆了,还说什么不会忘记。”
“你……”
御堂无言反驳只好默默地喝红酒。这家酒店不愧是五星级的,无论是菜品还是饮品都高档得无可挑剔,看来今晚佐伯的钱包要狠狠瘦身一次了。
“印象中我们似乎还从没像样地约会一次呢!”
“是啊,我也没有印象。”
看到御堂一丝不苟的表情,克哉禁不住笑了。
你本来就失忆了啊,怎么会有印象。
“所以,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今晚我们可要好好享受……”
说着,克哉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在御堂的眼前晃了一下。
“……”
在看到那张设计精美的卡片后,御堂整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如果在看到一个男人拿着明晃晃的房卡示意他他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才叫一个难以置信。
“等吃完饭我们就去……”
“哦呀,这不是克哉君嘛!好久不见……”
熟悉到令他生厌的男声,像一根钢锥从克哉的太阳穴直接穿刺进去,不仅打扰了他说话也将浪漫的气氛毁得丁点不剩。
扬起下巴,尖锐的蓝眸中意料之中出现了披着“老朋友”外皮的死敌。
“你是……”
御堂也不由得惊讶,他今天下午刚刚见过这个人的照片,没想到晚上竟然就见到了本尊。
“泽村纪次……”
“欸?你居然记得我,不是吧?”
此时正站在克哉和御堂桌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克哉渊源不浅的泽村纪次。泽村还是老样子,依旧一身标准上班族打扮,胸前的黄色领带十分醒目。
明明面前的男人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御堂却从那对过于精明的眼瞳中看出了这个男人的阴险。
“初次见面,我是御堂孝典。”
虽然不是察觉不到这个名叫泽村的男人认识自己,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和这个男人的关系顶多是初次见面。
“真是冷淡啊,我们明明一起……”
“御堂先生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泽村,你怎么会在这里。”
克哉冰冷的话音堵住了泽村的嘴。
真是的,为什么好好的二人世界要被这家伙打搅啊!
斜着眼向御堂送去一缕抱歉似的目光,他再次看向泽村,视线中的锐利不禁揉进了几分凶狠。而泽村依旧眉开眼笑的,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之间赤裸裸的剑拔弩张御堂就算想漠视都做不到,空气里理所应当多了些刺鼻的硝烟味,比幻觉真实太多。
“我只是凑巧来这里陪客户吃饭而已,说起来……”
泽村以狐狸般的狡猾视线端详御堂,看的御堂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听说御堂先生失忆了?”
“和你没关系吧!”
克哉果断代替御堂回答,得到的是泽村毒辣的怒瞪,不过这怒瞪很快就转化为一抹微笑。
“嘛……让这么优秀的克哉君束手无策,失忆还真是个麻烦的病症呢!”
见克哉和御堂双双默不作声,泽村只好一个人自顾自地接着说:“我还听说御堂先生已经从KCM辞职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水晶信托?”
毕恭毕敬地向御堂递出名片,他笑容满面地等待御堂的答复,其中的信心不言而喻。
接过名片的同时,御堂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泽村搜集情报的能力还真强,什么事都能“听说”。
“御堂先生……”
克哉不自觉地唤出御堂的名字,声音一改平时的强势变得温柔无比。
他知道如果是失忆前的御堂一定不会理睬泽村,但此时此刻,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御堂很容易被泽村这样的家伙蒙骗。
为什么这家伙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双手不由得握起,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克哉早就心知肚明。原本以为和这个昔日曾背叛他的好友已经成了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然而一个月前,水晶信托却再次和Acquire Association扯上了关系,并且再次成为了敌人。
垂下视线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半晌御堂才仰起头,直视泽村的双眸,微微一笑。
“水晶信托……就是那个虽然规模庞大却因为不择手段而在业界臭名远扬并且最近在走下坡路的投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