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

36、

“怎么样？这个好不好看？小黑子。”

黄濑将一只十字架形耳钉戴在左耳上，比起照镜子，他更愿意冲旁边的黑子摆POSE。现在，他和黑子正在人声鼎沸的百货商场里，四层的男士用品楼层有一家专门卖男士耳钉的，琳琅满目，挑的他都花眼了。

“嗯！黄濑君戴哪种都很好看。”

这是黑子的心里话。虽说同为模特，但青峰在他的印象中就不如黄濑适合佩戴饰品。也许是发色的关系，也许是气质的关系，总觉得，有饰品装点的黄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引领时尚的气息。

“小黑子来帮我选一款嘛！我自己拿不定主意。”

与其说是拿不定主意，倒不如说是黄濑希望自己戴着的耳钉是由黑子挑选的，这样以后再见到包括青峰、赤司在内的任何人，他都有炫耀和自满的资本。不过，很遗憾，他这个小算盘早就被黑子识破了。

“黄濑君，是想戴着我挑选的耳钉让别人嫉妒吧？”

能够感觉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受着黄濑的重视，黑子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却露出了笑容。其实，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迟钝，黄濑每次有意无意地想加深同他的羁绊，他都知道。

“糟糕，被小黑子看穿了。”

将耳钉摘下来，黄濑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凑到黑子身边，黑子盯着柜台的表情呆萌呆萌的，不知为何让他联想到了奶油布丁，很想就这样把黑子一口吞下肚。

“这个，黄濑君可以试试看。”

顺着纤长食指的指尖前方看去，一只银白色、形状很像两排w的耳钉平静地躺在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里。里面共有十二只耳钉，款式各异，每只耳钉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十二星座。

黑子指给他的，不是双子座，而是水瓶座。

胸口一下子暖洋洋的，像有温热的水在上面晕开了。不用他开口，黑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这一点，黄濑激动得恨不得立即把黑子抱在怀里蹭脸。比起自己的星座，他当然更想佩戴黑子的水瓶座，若是黑子也有耳洞的话，就可以佩戴他的双子座了。从这层意义上来看，他们的耳钉也是情侣系。

“这个好！”

得到黄濑首肯，黑子抬起头对着好像根本没在看他的服务生说：“不好意思，麻烦把这只耳钉拿出来一下，我们想试戴。”

“哇！”

双手捂嘴，服务生显然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啊……”

尴尬的笑容像是在问“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对于这种事见怪不怪，黑子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好、好……对不起……”

服务生朝黑子连连点头，黑子也以点头回应。旁边的黄濑无奈地扶扶额，看来除了他和那些屈指可数的与黑子熟识的人，其他人果然还是把黑子当成空气。不过，黑子的这种零存在感反而为他提供了便利，如果存在感弱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人见人爱的黑子被其他家伙盯上了，当然，已经盯上黑子的赤司不算。

无意间想起赤司，黄濑不由摸着下巴沉思。

说起来，赤司似乎很久没找他麻烦了，原以为在拍摄电影期间他会被百般刁难，但实际上，就算是经常对他鸡蛋里挑骨头的井上导演也并非是赤司故意安排的，那只是那位导演对演员独特的历练方式，硬要说的话，他还很感激选了这位导演来锻炼他的赤司。

结果，赤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黄濑君……黄濑君？”

“啊……抱歉抱歉，小黑子我发呆了。”

“很难得啊，黄濑君和我在一起时居然会发呆，该不会……是不想和我逛街吧？”

听到黑子这么说，黄濑立即拉起黑子的手，急匆匆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不想和小黑子逛街啦！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下不为例！”

“噗！黄濑君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

及时抽出双手，黑子怕被服务生误会他和黄濑的关系。他倒是无所谓，存在感弱又只是个普通人，可黄濑却是大名鼎鼎的艺人，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对黄濑的影响绝对是毁灭性的。正因为在乎黄濑，他才不能允许那种事发生。

“小黑子，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当然没有……”

说着，黑子将水瓶座耳钉递给黄濑。和想象中一样，这款耳钉简直就像为黄濑量身定做的一般，戴在黄濑左耳上，比放在柜台里时要显得高档许多。

“嗯，就要这个了！果然还是小黑子选的这款最适合我。”

看来黄濑也抱有相同想法，黑子安心了。这时，他听到黄濑接着说：“还有双子座的我也要。”

“嗯？”

突然被黄濑推到镜子前，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黄濑拿着双子座的耳钉放在他的右耳垂上比来比去。

“小黑子戴一定很好看。”

“可是，我没有耳洞。”

“扎一个不就好了嘛！”

“不要！我怕痛。”

扭头无视黄濑的好意，虽然他不是不能理解黄濑想和他戴情侣耳钉的心情，但他就是很怕痛，才不要像黄濑那样虐待自己的耳朵。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这个先买下来以后再说，好不好？”

斜着眼睛瞥视黄濑，黄濑一脸诚恳，像极了一只恳求主人施舍肉骨头的狗狗。无声叹息，黑子点点头。

“买是可以，不过双子座这个黄濑君要自己付钱。”

“欸？小黑子好小气……”

“不是小气，而是节俭。”

黑子反驳道。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并不吝啬一只耳钉的钱，只不过，若是黄濑要把双子座的耳钉送给他，自然要黄濑付钱才更有意义，他相信，黄濑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OK！那就这么定了。”

告诉服务生把两只耳钉分开包起来，黄濑眉开眼笑地和黑子一起去收银台付款。这下子，既有了情侣手机、情侣手机链，今天还买了情侣耳钉，黄濑心花怒放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以前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也经常被强行拉着去逛街，但每次他都是百无聊赖地看着女孩子扎进各种商品堆里左挑右选。然而，对象换成是黑子后，无论是百货商场、超市、菜市场，他都逛得津津有味，果然，之前他会对逛街感到无聊，只不过是因为陪伴的对象不是自己的真爱而已。

顺便又买了许多衣服，黄濑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个人包揽全部劳力，不肯让黑子沾手。

“呐呐小黑子，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小青峰之前主演的科幻片好像还在上映。”

“嗯，不是恐怖片就好。”

黑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像刚才这样不经意提起青峰，在他和黄濑之间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两人谁都没有介意。现在，他不会再对“青峰”这个名字产生过度反应，即便仍有内疚，但不至于心痛。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黄濑而言，青峰都是很重要的朋友。

“那……黄濑君，我去买点喝的吧！那边有家店香草奶昔很好喝的，你先过去买票好了。”

“好啊！”

目送黑子走进一家可丽饼店里，黄濑才姗姗乘上电梯。

顶层，只有一家电影院。

“谢谢惠顾。”

买了两杯香草奶昔，黑子转身，在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人后，手指一抖，奶昔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颜色温润的液体缓缓沿着脚边流淌。

“怎么……”

眼前，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蓝瞳瞪大，他感到呼吸产生了瞬间的不畅，情不自禁张开嘴，在吸入空气的同时，声带震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店员识相地钻进了后方的厨房里。黑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扭头凶狠地瞪着前方的两人，没等他开口，两人中的一个先发话了。

“好久不见了啊，哲也。”

依旧和重逢时一样穿着一身白西装，先开口的男人，是赤司。

“……也不是那么久。”

对于赤司的主动打招呼黑子并不领情，他只想知道，这两个人把自己堵在这家店里有什么目的。

“黑仔对小赤还是这么冷淡啊！”

站在旁边的高个子男人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不慌不忙地嚼着。这个男人，是紫原。

在黑子看来，在体型上占有绝对优势的紫原，和在气场上具有绝对霸权的赤司，这两人他是绝对敌不过的。然而，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把自己堵在店里又能做什么？

“赤司君，紫原君，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他的提问，赤司翘起唇角，笑容平静而冷酷。

“是啊，我们想……”

缓缓上升的电梯到顶了，黄濑刚收起后脚就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

太过安静了……

印象中这家百货商场的顶层电影院非常受欢迎，每天从早到晚观众络绎不绝，一直人气爆表，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电影院工作人员还是观众都没了踪影，仿佛恐怖片里面一大群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迈开脚向前走了几步，黄濑左瞧瞧右看看。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里的确有古怪。

“原来如此，你就是黄濑凉太。”

闻声，黄濑停下脚步，视线上扬。眼前，隔着一段距离，有一个男人犹如凭空出现，长相、声音他都不熟，唯一熟悉的是男人身上的西装——货真价实的奢侈品。男人在笑，可躲在镜片后的眼睛给他的感觉却非常不好，就算黄濑阅历不深，也看得出男人是一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

“没错，我就是黄濑凉太，请问您尊姓大名？”

“呵，你没必要知道。”

话音刚落，蹬蹬蹬的脚步声传进了黄濑耳朵里。

猛然间，两个人影闪到他身后，斜眼瞄过去，是两名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与此同时，前方，也涌出了一大批黑衣男人。

“喂喂，这又不是拍电影。”

紧张感一触即发，黄濑双手一松，提在手中的购物袋一齐落地。

他被包围了！

四面八方全是人，而且都是敌人，黄濑不明白为什么这帮人要针对自己，但找上门来的打架，他想不奉陪都难。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黄濑问的不是看上去像木偶的这群打手，他问的，是打手的主人——站在前方正中央一派悠然的中年男人。

“这样吧，我给个机会。”

终于，男人开了口，像是肯透露些有用的情报给他。黄濑，不由得屏息。

“从哲也身边离开，否则的话，黄濑凉太，你将失去当模特的资本，和这张脸！”